理喻

【方王】半生风雪（5）

#王爷杰西卡x医师方士谦#
#古风paro#
#ooc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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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明月夜啊。
方士谦卧在床上，没办法，睡不着。
他面前是王杰希，两个拳头的距离，近到可以数清他的睫毛，搭着的也是王杰希的衣服——王杰希身上是他的。因为王杰希懒得让他下去拿衣服。王杰希身体不好，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因为隔得太近，气都呼在了他脸上，湿哒哒的，水汽浓重且暖和。一片奶白的月光飘过来，随着风吹云动，在他两身上晃荡。
月亮可真亮。方士谦想。又白又亮的，像个明净的大圆盘子。真奇怪，看太阳的时候眼睛会疼到流泪，看月亮就不会。
他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此时被月光涂成一片白的，不像古诗里写的那样覆满霜雪般冰凉，反倒是阳春三月天里姑娘簪发的暖玉，未见多名贵，就是很温暖。也许是王杰希在的缘故吧，让他这个破败不堪的栖身之所都有了使人安定的力量。
让方士谦与王杰希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共眠一床是有点为难他们了，手脚动一动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尽管如此，方士谦还是艰难地手脚并用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给王杰希盖上了。他最看不得他病弱的样子，念及他幼时最严重，见风就咳，每咳必咳着咳着就咳出血来。方士谦也不过长王杰希两三岁，年纪幼不懂事，整日跟他爹屁股后头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太小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每每就趴在王杰希床边看他。
那时候王杰希多小啊，软软的一团，整个一奶娃娃，眼睛还一样大呢，清醒的时候就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轱辘辘地转，满屋子乱转，却每次都停在方士谦身上，只管咯咯咯地笑。他亲爹皇上来了也不见得瞅一眼，就盯着方士谦。
皇上也不恼，笑着说这两孩子有缘。一回宫里就决定让本该继承方家大统掌管太医院的方士谦以后专门照顾王杰希。
从此绑上了一段孽缘。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们可以说，是很有缘分了。
本应该膈应一下的，和一个硬胳膊硬腿的大男人抵足而眠。方士谦想。但奇怪的是他丝毫不觉得尴尬，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睁眼就是王杰希放大版的五官，以及不用睁眼就能感到的他的呼吸。
他们明明可以背对背，却不约而同地睡（和谐）成了面对面。
这叫什么呢？
心有灵犀?
还是断袖之癖。
方士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想想却又觉得好玩。不知道如果眼前这家伙真的有命活到白头，是不是自己还要遵守先皇圣谕，跟在他旁边寸步不离。
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场景，有一天，不知道哪一天。他两老态龙钟地坐在院子里，就在冬虫夏草的下面，满院子都是雪，一望无际的白。他们两个举着腐朽如枯木的手颤颤巍巍的划拳喝药，输了就喝一碗，输了就喝一碗。他仿佛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输了一次又一次，喝了一碗又一碗，而王杰希眯着眼睛，像小时候那样，只会看着他笑。
方士谦有点想笑，又觉得甚至有点感人。
他少年时清楚小小的王爷府关不住他，一天想着溜出去玩，最好玩个天翻地覆，最有意思。
可老了呢？
老了就说不清楚了吧，万一有一天，他心甘情愿地待在某个地方了呢？最好还是王爷府吧，那里至少有王杰希。有王杰希在，什么都不一定。他虽然常常跟王杰希过不去，自己也知道王杰希是什么分量，就是摸不清楚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
“也许呢?”方士谦看着王杰希的脸，不知不觉就小声说了出来。
“也许什么?”王杰希突然睁开了眼。
“！?”方士谦被那双突然睁开的放大版的大小眼吓了一大跳。气急败坏地说道：“您下次睁眼前打个招呼行吗大爷?这大半夜的，你不是睡着了吗?”
“…抱歉，你一出声，我就下意识的睁眼了。”王杰希回答的很诚恳。
但是说实在的他们两这个聊天姿势很不妙啊，一说话气就往对方脸上喷，在这种尚算寒冷的天气里尤为明显，多说几句对方脸上就是一层水雾了。就算两人都不怎么嫌弃对方 也挺尬的了。
“…我们两要不先起来，换成背对背的姿势方便讲话?”
“算了吧。”王杰希笑笑，“我往下睡一点就好了。”说罢他往下挪了挪，到方士谦胸口的位置。
找好位置后他又开口：“其实你没必要把衣服都给我，你用不着这么照顾我。”
方士谦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乖乖盖着吧小王公子，我不照顾你照顾谁?照顾了你十几年了不要在这种小地方瞎客气，何况…我没想到你会来，没准备被子，是我的错。”
王杰希知道他的脾气，没跟他坚持：“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士谦一笑：“没啥意思，我在想你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你觉得是什么样子?”
“很好笑。”他也跟着笑出来：“如果我还在你身边，一定每天喊你大眼儿，拄着拐杖喊你大眼儿，我们还划拳，输了就喝药，典型的两个发癔症的老疯子。”
“一个人是发癔症，两个人就不是了。”王杰希说道，无声地笑笑：“如果我们老了真是那个样子，是很好玩，很有意思。”
所以你得在我身边。
王杰希说：“睡吧。”